【喻黄】咽喉炎症患者（下）
依然有暗戳戳非常非常微量的周叶
其实作者最不擅长写小甜文了
单身狗写到一半就要被甜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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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喻文州心里苦。
送走萎靡不振的黄少天，喻文州回到房间，关上门，仔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从接到他，到进门，一直到他离开，应该没有任何差错才对。房间喻文州今天上午才仔仔细细打扫过，窗帘和花卉都换了新的，咖啡是按那天按照在店里学的那样一步一步慢慢煮好的，微糖和微奶的比例也完全没有错。喻文州走到书架前，检查了一下手办，还是昨天拆开时完好无损一尘不染的模样，没有任何问题。
那他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难道是水果？喻文州盯着那几盒新鲜的进口水果发呆，说不定有什么XX水果不能搭配现磨咖啡喝的禁忌？毕竟美食评论家的嘴都很难伺候。
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喻文州能明显感觉到，中途开始，黄少天的情绪明显down了下来。明明刚开始还顺顺利利的，兴致也很高，但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黄少天整个人都焉了，和自己说话爱答不理，两眼无神的四处乱瞟，对铂金侠的限量手办看起来也兴致寥寥。
喻文州叹了口气，默默地开始收拾，这几天相处时建立起来的信心垮掉一层。
一开始，喻文州并不真的想追黄少天，一个好好的大男人，就算单身，也不太可能说弯就弯。可越是接触，喻文州越是觉得，黄少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像电闪雷鸣似的一击必中他的心。虽然有时候黄少天说话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他每每睁大眼睛兴致勃勃望着自己的眼神，宛如稚嫩的孩童望向心爱的糖果，随时随地都在诉说：我喜欢你。
于是喻文州隐约认为，也许有很大希望。他开始相信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完美的计划，黄少天迟早会乖乖臣服于自己的胯下。如今看来，表白计划必须得推后了。
也许今天只是突然遇到了什么事呢？并不是因为相处的不开心。喻文州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安慰自己，毕竟还不是特别熟，可能也不太好意思开口说，过几天心情应该就会好了。
然而，事态并没有像喻文州所期待的那样好转。
黄少天开始不再主动给他发消息，对于发过去的也总是爱理不理敷衍的回应。约他出来见面，也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被拒绝。喻文州能强烈的感觉到，他们之间原本建立好的基石正在急速崩塌，黄少天对于自己的态度也在单方面迅速恶化。
不行。
他不会让这种恶化继续下去。
其实黄少天实在没有要刻意躲着喻文州的意思，只是一想到喻文州喜欢周泽楷这个极其令人震惊的事实，他的心便无可奈何地烦躁起来。
而黄少天一烦躁，就想说话，放肆说话，负能量铺天盖地控制不住的那种。
本来情况已经不能更糟糕了，黄少天更加不想在这个时候暴露话痨属性。更何况最近专栏的截稿日期要到了，本月的主题日式料理系列还差几家清单里的餐厅没有去吃，黄少天也没心思再去，靠着以往的存货和经验专心宅在家码字。
然后，来电显示为喻文州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喻医生，”黄少天无可奈何的接了，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不知道他这个时间打来会有什么事。
“少天，我们去吃个饭吧，”喻文州的一如既往富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上次谢谢你，那家日料店真的很好吃。这次该换我带你去了。”
天啊神了这家伙，黄少天内心大吃一惊，居然随口一约都能约中我想吃的？
“不了吧，”黄少天想象了一下烤架上牛舌的阵阵香味，吞着唾沫拒绝，“我得赶稿，没有时间。”
“并不一定要现在去，明天也可以。”
“不……”黄少天下意识的回绝，“我、我出差去了，不在本地。”
电话那头一阵耐人寻味的沉默，过了好几秒，喻文州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像是有点生气了，喻文州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黄少天完全无法想象，
“少天，”喻文州突然说，“修鲁鲁的窗帘配橘黄色的灯，很好看。”
卧槽！！！
黄少天一把拉开修鲁鲁窗帘，冲向阳台，他顺着橘黄色的顶灯往下看，发现喻文州就站在自家单元楼下，抬起头，正微笑着仰望他。
07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黄少天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楼下的确实是喻文州没错。
他笑得真他妈好看……不对，他怎么知道我家住五楼？不是不是，他又怎么知道我家在这？
震惊过度，原本一箩筐的文字泡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来，看见正在招手的喻文州，黄少天喉咙里只吐得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咦？你？为什么？”
“你要不要下来，”喻文州靠在车上，有些无奈的说：“你家楼下没有空位了，车不知道停哪。”
于是黄少天跑到镜子前，用最快的速度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修整了一下自己穿睡衣的仪容，然后手忙脚乱冲下楼，连电梯都忘了乘，甚至差点撞上单元门口的树。
“你怎么来了？”黄少天又惊又喜的问：“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喻文州抬手轻轻抚平他慌乱中翘起的发尾，说：“也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
明明喜欢周泽楷？
黄少天心里一阵发堵，原本扑面而来的那点小惊喜又因为突如其来的念头消散许多。这两天他已经逐渐想通了一些，换一个角度看，让喻文州从喜欢另一个男人到喜欢自己，似乎比让喻文州从喜欢女人到喜欢上男人要容易得多？
可这‘另一个男人’，是周泽楷啊。那个身高一米八，颜胜小鲜肉，脱衣有肉穿衣显瘦，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的周泽楷，除了话比他多之外，黄少天实在想不出自己比周泽楷优秀的地方。他那积极乐观善于想通的脑子，也在这个关口上，死死的卡住了。
“最近很忙吗？”喻文州问道，“你好像一直在家里，没有外出。”
“嗯。”黄少天还在想着周泽楷的事，对喻文州的话不知如何回应，“最近心情有点不好。”
“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喻文州关切的问，“憋得难受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这个……”黄少天不知道怎么了，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道：“……和你没有关系吧？”
咔擦。
黄少天很确定他身后的大树上，有一根树枝被折断了，就像他的理智一样。
……我靠。黄少天被自己气得只想撞树，怎么能一时失了智，说出这种话。再怎么样表面上喻文州也是好朋友，看出来他状态不好，人家还刻意跑到家里来安慰。因为小情绪，害怕被喻文州发现自己不开心的根源正是他，就这么不礼貌，实在是有点过分。
黄少天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的。”喻文州依然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态度，听起来丝毫不在意。他越是这样脾气好，黄少天越觉得自己在故弄玄虚，无理取闹。
他今天实在不想再和喻文州接触了，愧疚和自卑已经让他从想大说特说肆意宣泄，变得只想沉默寡言一声不吭。
“那我上去了。”黄少天低着头说，然后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少天。”
黄少天听见喻文州在身后喊他，但他不想回头。
然而步子还没迈开几步，只见一只手突然抵在眼前的树干上，拦住了他的去路。与此同时，喻文州的气息从勃颈处席卷而来。那还是黄少天熟悉的香水味，柑橘甜香悠悠扬扬飘散在整个空间，呼吸时炙热的气流一点点奔流在皮肤表层，让他觉得后脑勺有些痒痒。
黄少天完全无法对自己被壁……树咚的事实作出丝毫反应了，还是背对的。他被禁锢在喻文州的怀抱里一动也不敢动，更加不敢转身去看，他能感觉到喻文州越来越近，鼻尖甚至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发丝，全世界除了眼前这颗不知道已经多少岁的树，四面八方都被喻文州包围。宛如饿了好几天的老鼠一下掉进全是巧克力蛋糕的陷阱里，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前后左右不知先啃哪一口。
不知所措时，喻文州安定的声音如云端遥远的雨声，滴滴答答传过来：
“这家店不会让你失望的。因为我记得，你在文章里评价很多日料店时，结尾都会留这样一句话：”喻文州突然停顿，继续说道：“‘可惜的是，没有日式点心。’”
喻文州抵着树干的那只手放下，一条精致小巧的项链被小心翼翼的挂在黄少天颈间，黄少天低头，看见项链中央一个粉红色椭圆形的吊坠，在没有什么灯火的夜晚，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光。
这个形状，和他最喜欢的草莓大福一模一样。
戴好项链，喻文州凑的更近，在黄少天耳边说：
“明晚六点，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黄少天能感觉到喻文州的气息一下子便离远了，但他依然纹丝不动，整个人面对着树在巨大的冲击之中回不过神。直到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黄少天才身形缓慢的转过身，看见喻文州早就回到车里，对自己笑着挥挥手，然后离开。
黄少天背对大树，站在汽车扬长而去的尾气中呆若木鸡。
08
草莓大福很好吃。
光是这一点，已经让黄少天不后悔赴约了。
喻文州带他去的日料店品质很好，虽然也很贵，但是也成功地拯救了瓶颈中的黄少天，让他顺利补完剩下的稿子，按时交上了搞。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黄少天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摸摸胸口草莓大福的项链，开始好好琢磨和喻文州的关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为什么对方明明喜欢另一个人，却又对自己这么好。
难道喻文州是个三心二意的渣男？
不不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这时，黄少天才终于开始怀疑“喻文州真的喜欢周泽楷吗？”这个命题，他回想着那天那副画上黑发篮球少年清爽干净的面容，拿过手机，向叶修发送了一条消息：
【周泽楷打篮球吗？】
【打啊】叶修秒回：【大学在校期间带领他们学校的篮球队称霸全国大赛四年。】
……
黄少天无话可说。
然而事到如今，他对喻文州的感情也不会再因为他喜欢别人而动摇，毕竟黄少天最担心的性别问题都已经不是问题了。更何况，喻文州既然喜欢周泽楷那么久两个人都没在一起，也应该是有什么原因才对，例如周泽楷是个比擎天柱还直的直男，或者周泽楷喜欢别人等等。自己只要努努力，必然还是有机会的。
如此一分析，黄少天释怀许多，很快恢复了平常心，并且主动约喻文州去看铂金侠的展子。
等逛完展出来，夜幕将临，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向不同的方向，隔壁街大排档的饭菜香渐渐漂过来。喻文州很合时宜的问：“少天晚上想吃什么？”
“我，”有点想吃火锅可是昨天才吃过要不就吃烧烤吧但是最近好像又有点上火所以你定就好……“都可以。”黄少天停顿了一秒，说。
“那先出发吧。”喻文州掏出车钥匙，开始认真思考对黄少天胃口的地方。
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闪过黄少天的脑海，那是作为一名吃货不能忽视的灵感。黄少天赶紧拉住喻文州，不好意思的眨眨眼，说：
“那个……我们可以先去另一个地方吗？就在旁边，很近。”
黄少天很久没吃过隔壁街的章鱼小丸子了。他能猛然想起这一家的章鱼小丸子，还得多亏旁边大排档的咸香唤醒了记忆。和喻文州并排站在摊前排队时，他的味蕾已经在欢呼雀跃了。
然而这时，黄少天发现，喻文州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自在。他的眼睛一直认真的看着烤盘上的章鱼烧，盯着里面的丸子被木签灵巧的滚来滚去，翻烤出香味。当章鱼烧被“biu~”的一下扔进纸盒里时，喻文州的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看杂技时才会有的讶异。
难道……他没有吃过章鱼小丸子？？？
黄少天为这个发现感到震惊。的确，之前去喻文州家的时候黄少天就猜到他应该是个有钱人。除掉叶修那个奇葩，医生这行平时可能也不屑于吃小摊小贩什么的。但再怎么样，小时候总该吃过几次吧？
可能是黄少天的眼神太过于明显，喻文州只好苦笑着解释道：
“家里长辈都是医生，小时候一直管的比较严，所有零食都不准吃。长大了工作忙，也不会刻意买来吃。”
“大学呢？也不吃？”
“我们大学在郊区，附近什么都没有，只有超市和食堂。”
“那见总见过吧？”
“电视剧和动漫里看到过。”
黄少天又一次无话可说了。
章鱼烧很快做好，老板居然还记得黄少天，多加了柴鱼片。喻文州捧着章鱼烧宛若捧着病人的器官一样，端端正正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他以用筷子的标准姿势夹起一个章鱼烧，以科学的目光估量了一下大小和表层温度，然后一整个放进嘴里。
“等一下！里面很……”黄少天的“烫”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喻文州已经飞快的转过头，开始往外呼气，明显是被烫到了。
黄少天赶紧拍拍他的背，其实心里很想凑过去看看喻文州被烫到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怎么办，习惯了他温柔周到无所不能的样子，现在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尽管第一次品尝就留下了不好的体验，但喻文州还是给章鱼小丸子留下了非常高的评价。“很好吃。”，他仔细夹起第二个，认真的说。
“是啊，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天天过来买。”黄少天说，“后来在很多地方吃过，但是都没有这里的好吃。”
“有点意外。”喻文州看着纸盒里还在冒热气的章鱼烧，说：“我以为你更喜欢吃牛排、法式蜗牛之类的。”
“不存在的，那都是工作需要。”不知不觉，黄少天的话语量恢复了正常水平，“其实我跟你说，中华美食的精髓就是路边各种小摊最多再加上早茶大排档烧烤什么的，随便拉出来一样都可以完爆国外。”
说完这句，黄少天还想补充，对上喻文州充满笑意的双眼时，他马上反应过来话太多了，于是赶紧收住，专心吃盒子里剩下的章鱼小丸子。
“少天。”喻文州突然说，“粘上酱了。”
“嗯？”
黄少天还没反应过来，喻文州已经准确的拿着纸巾轻轻擦过他的嘴角，动作娴熟准确，一如那天在影院里，一片黑暗中依然精准的拭去他刚从眼角流出的泪。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开始发呆。
他感觉自己今天离喻文州更近了一点。他知道了喻文州没有吃过章鱼小丸子，也让喻文州知道了章鱼小丸子很好吃。喻文州身上那副有如菩萨降临般完美的光环宛若被找到了一隅小小的黑暗，这一撕裂口让他对喻文州的喜欢更加肆意生长。
尽管这一点点的了解，和喻文州和周泽楷相处的十年相比极其渺小，但黄少天开始有了继续往前的勇气，和创造未来的信心。
下一次，他要带喻文州去吃炸串、麻辣烫、神农架小土豆什么的，这些喻文州肯定都没有吃过。下下次，再下下次，他可以让喻文州的生活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变得与众不同。
“少天？怎么了？”他发呆的时间过长，喻文州忍不住开口问道。
黄少天摇摇头，示意没什么。他看着喻文州，突然脑子一热，鬼使神差的凑上去，吻住了喻文州的唇。
日落时分最后一丝余晖从遥远的西方沉下去，天色完全黑了。摊前放学后来买章鱼烧的队伍越排越长，各色小摊迎着月光在学生的队伍里纷纷开始吆喝，老式路灯依次在小道上亮起灰黄色的烛光。人头涌动的小巷里，没有人注意角落长椅上正在热吻的情侣。
齿颊留香的烟火气中，心跳在升温，爱意在发酵。
09
“然后呢？”
叶修停止抽烟，眼神中流露着八卦和兴奋。
“额……”黄少天突然尴尬了起来，欲言又止。
凭借着多年以来对黄少天的了解，叶修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然后你吓得撒腿就跑。”
“嗯。”黄少天无可奈何的承认了事实。
“Fxxk！”叶修精准的以一个单词概括出心境，顺便气得连刚抽一半的烟都掐掉了，
“你主动亲了人家？？？然后你又不好意思的溜了？？黄少天，你他妈是高中一年级带有傲娇属性的岛国galgame青春美少女吗？？”
“不是。”黄少天心虚的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他妈跑什么跑？虚什么虚？”叶修一脚狠狠踩灭地上的烟头，仿佛那是黄少天的脑子，“男人之间的爱情就是干，瞎磨叽什么？不要废话直接开干，做着做着就有爱了，懂？”
“懂……不是不是，”黄少天赶紧抬起头反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黄暴了？说得好像你经验很丰富似的？还有明明几天前你还苦口婆心的劝我放弃来着？怎么说变就变了。”
“谁让你这么快就饥不择食地进行近身攻击了，哥这不得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战略么。”叶修得理不饶人继续教育他，“我说你啊，亲都亲了，干脆直接把话说清楚：‘老哥儿，我想上你，能不能弯，一句话，不能咱就别浪费时间好聚好散，以后还是兄弟。’”
“……我觉得你分明是在坑我！”
“对了，那天你突然问我周泽楷打不打篮球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提到周泽楷，黄少天撇着嘴拒绝回答。他并不打算把喻文州喜欢周泽楷这个事实告诉叶修。
“我还以为你突然精虫上脑想找他切磋两把。”叶修眯着眼打量黄少天，总觉得对方有什么很重要的事瞒着自己，“好歹你高中也是校队的吧？虽然百分之九十的时候都在当替补。”
“呸呸呸呸呸哪壶不开提哪壶。”
黄少天后悔了，事实证明来找叶修商量任何正儿八经的事都是徒劳。他愤然离开医院，准备回家独立思考。今天喻文州轮休，现在应该在家里，黄少天倒不用担心这个节骨眼在医院撞上。
前天他很没出息的逃跑之后，喻文州晚上发微信问了一句有没有到家，除此之外两个人再没联系。心照不宣的默契使他们双方都陷入了尴尬状态，一种窗户纸被捅破后空荡荡的迷茫让黄少天实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刚出医院大门没几步，远远地黄少天就瞧见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准确的说，是周遭忽然急剧增加的女孩们的窃窃私语声引起了黄少天的注意。
几米开外，周泽楷身穿淡蓝色西装，白色领带随意松垮地系在领口。正儿八经的长裤硬是被他的大长腿穿成九分，骨骼分明的脚踝露出来一节。平日里随意披散的微长发今天居然也刻意处理过，精致小巧的发扣绾过一侧细碎刘海，手上居然还捧着一小束满天星。
平时周泽楷很少打理外在，而一旦他稍稍留意，那就是随便去国际时装周T台上走个秀也不会违和的水平。很显然，今天这一身打扮绝对不是来上班的。
可恶。黄少天内心咬牙切齿。虽然完全不想承认，可是情敌真的太他妈帅了。
周泽楷也看见了黄少天，他走过来，礼貌乖巧的打招呼：“你好。”
“Hi.”黄少天再次打量他这身一看就精心准备过的行头，“你这是要去？”
周泽楷一时语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害羞，然后小声的说：
“……表白。”
？？？？？？？？
黄少天被这一炮炸懵逼了，他下意识继续追问：
“跟谁啊？”
周泽楷明显更害羞了，他看着黄少天，犹豫了几秒，似乎又判断出对方是可以信任的人，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跟前辈。”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黄少天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脑海在过度震惊中已经迅速脑补出一连串的大戏。
从前，学长在看见学弟打篮球的时候对他一见倾心，从此难以忘记，甚至直接画了下来，一段为期十年的暗恋就此展开。学弟其实也喜欢学长，锲而不舍的跟随学长到同一个医院同一个科室，只是两个人都不敢表白，所以一直只是表面上的普通朋友。直到有一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莫名其妙跟学长越走越近，于是学弟终于忍不住了，准备向学长表白。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那个学长是喻文州，那个学弟毫无疑问就是周泽楷。
脑补过后的黄少天整个人都焉了，他觉得自己像一场爱情故事当中上蹿下跳的小丑，一番折腾最后反而变成主角们爱情的催化剂，最后只能在主角们花好月圆大功告成之时，默默退场。
这一边，莫名其妙当了脑补大戏主角的周泽楷发觉黄少天似乎很难受，关心道：
“你怎么了？”
“……我没事。”黄少天强打精神，扯出一个牵强的苦笑，“祝你成功，祝你幸福。”
“？？”周泽楷歪着头，非常困惑。
跟周泽楷告别后，黄少天看见他朝喻文州家的反方向走去，想必是准备去买礼物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黄少天不愿意再去想了。
原本明朗的天空渐渐被一层厚重的乌云笼罩，高悬在头顶上的太阳也被遮住了最后一丝光芒，几滴雨水零零散散滴落在地面上，暴风雨就要来了。黄少天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身体和脑袋都空荡荡的，配合着将至的暴雨，仿佛他就是垂头丧气的代名词。
“妈妈，下雨了！”人行道上有个小女孩指着天空说道，几滴雨水打在她的脸颊上。小女孩的母亲立刻弯下身，温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水珠。
这一幕恰巧不偏不倚落入黄少天的眼中。
是吧，仔细想想，喻文州对自己的感情，可能也就是父爱……不对，也就是医生的关怀吧。
可能是失恋的时候人都会变的多愁善感，黄少天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喻文州时的场景。
“请问哪里不舒服？”医生在阳光中微然一笑，从此患者的心一骑绝尘。
雨下大了，豆大的雨滴从发丝一直落到脚边。黄少天回头望了一眼周泽楷离开的方向，计算了一下喻文州家的位置，心里有一根理智的弦忽然不听话地崩断了。
黄少天蹲下来重新系紧鞋带，然后拔腿飞快地往喻文州家跑去。
来得及。
一定还来得及。
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跳跃，朝着一个方向全力奔跑。瓢泼大雨中的剧烈运动让黄少天感到很不舒服。但都比不上他停在原地的那个瞬间难受。
不知道跑了多久，熟悉的单元楼终于出现在眼前。黄少天丝毫没有减慢速度，只要一回头望，他就觉得周泽楷可能已经撑着伞出现在身后，带着满天星和微笑，以及喻文州等待了很多年的告白。
黄少天对着门铃一通乱按，喻文州果然在家，他打开门，被黄少天气喘吁吁的样子吓到了：
“少天？怎么了？”
“我有话跟你说，很快就说完。”黄少天关上门，身上的雨水打湿了玄关的地毯。
“你怎么淋湿成这样？”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喻文州皱着眉转身就要去拿毛巾和电吹风，黄少天赶紧拉住他。“别别别，我赶时间，说完就走，你现在别打断我。”
黄少天真的很着急，也没再给喻文州打断的机会。之前一直压抑的语速瞬间噼里啪啦一股脑倒出来：
“其实我是一个话痨，跟你相处是故意憋着少说话的。然后我一到深夜就会到处找东西吃，房间永远乱得不能看，平时也从来不运动一有空只会打网游，反正总的来说就是一大堆缺点，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是……”
黄少天停了一下，认真的看着喻文州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我喜欢你。”
“我以前不喜欢男人，也只和女生交往过，可是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越靠近越觉得喜欢到要疯了。虽然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说到这里，黄少天又开始一阵阵难受，眼眶瞬间红了，好在他刚淋过一场大雨，脸上全是水，真哭了也看不太出来。
“但是我觉得，如果不在最后挣扎一下，就这么放弃了，我大概会后悔一辈子……”黄少天慢慢低下头，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所以你完全不用在意我说的话，我也没想过让你回应什么，尽情去和你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窗外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电闪雷鸣配合着狂风暴雨愈演愈烈，让屋里短暂的沉默显得不那么尴尬。黄少天不敢看喻文州的表情，只感觉到对方彻底僵住了，久久没有反应。
“对不起。”黄少天怀着愧疚轻声说。
半晌，他才听到喻文州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开。黄少天心里剩下的那一缕火苗终于也被浇灭了，喻文州现在苦恼的样子，明显就是在思考怎么礼貌地拒绝。
黄少天悄悄把身后的门打开一截，准备赶紧离开，如果这个时候周泽楷出现，那他真的会无地自容。
结果喻文州很快又回来了，手上还拿着干毛巾和电吹风。
“先过来擦干净吧。”喻文州用一如既往温柔的语气说，“不然会感冒的。”
黄少天只能走过去，刚坐下，喻文州已经打开了电吹风，并把毛巾披在他身上。隔着吹风机的嗡嗡作响，喻文州的声音非常清晰的传过来：
“你这个人，真是太过分了。”
“……”黄少天低头，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任凭喻文州整理着他的头发。
然后，下一秒，电吹风忽然被关掉了。一双熟悉的手伸过来，把他狠狠地拉进怀抱。
在被喻文州的气息填满的世界里，黄少天听见对方无奈的说：
“明明是我要先告白的。”
10
黄少天理所当然又感冒了。他在沙发上窝成一团，头痛欲裂的同时，电话里还不断重播叶修的冷嘲热讽。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愚蠢。”黄少天哑着嗓子问。
“是。”
“你是不是都不想和我玩了。”
“绝交吧。”
“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什么？让哥这匹孤狼安慰你一个刚脱单的人？”
“……对不起大哥，我错了。”不小心踩了逆鳞的黄少天马上乖乖道歉。
“唉，你这个脑子啊。”叶修在电话那头深深叹了口气，“如果说现实生活是小说的话，大概就是作者本来只想给你写一个一千来字的恋爱小故事，你硬是自己加戏成上万字的狗血三角年度虐心大戏。”
“卧槽，我也不想的好吗？”黄少天病中依然底气十足的反驳：“种种证据确实表明喻文州喜欢周泽楷啊？”
“呵呵。”已经得知了全部前因后果的叶修以一声冷笑表明态度，“你居然会蠢到看见别人拿着一束满天星，就觉得他要去跟喻文州表白？”
“直、直觉……”
黄少天缩回被子里，发觉有哪里不对，赶紧问道：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那天周泽楷拿的是满天星？”
“……咳咳咳咳。”叶修突然语塞，迅速转移话题，“这不重要，你们误会解开了就好。”
解是解开了，但解开的过程可让黄少天胆战心惊。当他畏畏缩缩的把怀疑了许久的定论说给喻文州听时，他明显看见对方看似正常的笑脸上，印堂一阵阵发黑。
“我跟周泽楷什么都没有。”印堂发黑的喻文州说。
“额……但是……”黄少天心里还在想着那副画。
“嗯？少天还有什么疑问？”还在勉强微笑的喻文州印堂似乎更黑了。
“不不不不没有了，”黄少天赶紧见好就收，非常坚定的说，“我百分之百相信你！”
喻文州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帮黄少天掂了掂被子，把已经热了的毛巾重新放进冰水，然后拧干整整齐齐放在黄少天额头上。
黄少天在被窝里毫无睡意，一直眨着眼睛望向喻文州。
“怎么了？睡不着吗？”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嗯，那个……”黄少天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默默地把半边脸埋进被子里，“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喻文州忍不住笑了，他俯下身，在恋人的额间轻轻落下一个晚安吻。
“当然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反正是喻文州在为了高考焦头烂额的那一年。
想考理想的医学院，每天都在熬夜学习。有一天清晨喻文州看着镜子里戴着厚重眼镜、脸上开始水肿的自己，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六点多的操场还没有什么人，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准备晨跑的学生在热身。喻文州端着一本英语单词书坐在树下，想等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就回去。这时，一个不知从哪飞过来的篮球，不偏不倚砸到了他的头上。
尽管力道不是很重，但长期熬夜营养不足的喻文州还是被砸得晕头转向。他远远看见一个学生慌乱地跑过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也许是因为愧疚，那个学生语速特别快，“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同学你没事吧？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我没事。”喻文州把球递还给他，起身准备回教室。
穿着篮球服的少年依然十分内疚的望着他，似乎想要弥补什么：
“同学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面色发青眼眶发紫啊这绝对是不祥之兆……诶同学你别走啊要不你先坐着歇会儿喝口水什么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千万不要随意糟蹋啊。”
喻文州只得又坐下，看着那位同学为了一溜烟的跑到另一边，然后拿着一堆东西又一溜烟的跑回来，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没有停过。直到眼睁睁盯住喻文州喝下半瓶水，额头上贴上药，嘴上才终于消停了一些。
“你是篮球队的吗？”喻文州注意到他身上有些破旧的篮球服。
“勉强……算是吧。”黑发少年挠挠头，“虽然只是个替补，也就上过一次场哈哈哈。同学你是快要高考了吧？将来准备学什么？”
“学医吧。”喻文州低头看了看手中被翻到开始发黄的单词书。
“哇，好厉害。”黑发少年看喻文州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那岂不是要背好多好多书？还要学很久？我听说医学院都是五年毕业，很辛苦吧？等你当了医生我可以找你看病吗？同学你看起来很可靠啊，以后病了应该也不用怕了。”
他的话过于有趣，喻文州忍不住笑出来：“一般哪有人盼着自己生病的。”
“哈哈，也是。”他两只手拍拍喻文州的肩膀，像是在鼓励，“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医生。相信我，没错的！”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阳光穿过树荫，一点点印在他们身上。黑发少年的面容埋在光和影的边界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树影下闪闪发亮。喻文州忍不住看呆了，下意识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黄少天。”他爽快地笑着回答，“考完欢迎来找我玩哦。”
然后，同样也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一名熟悉的咽喉炎症患者，走进了喻文州的诊疗室。
十年时光一晃而过，记忆在一瞬间复苏发酵，喻文州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比高中时瘦了很多，头发也染成了棕黄色，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点都没有变。
他好像不再打篮球了，可还是喜欢着各种超级英雄。
他现在居然是美食评论家，发表过的文章比自己写过的论文还多。全部看完花了喻文州不少时间，不过这总比几天内补完铂金侠的所有资料要容易多了。
他依然那么朝气蓬勃，是自己生活里刚刚升起的小太阳。
喻文州帮他的小太阳又换了一遍毛巾，对方依然睁大眼睛，完全不想睡觉。“我真的不困。”黄少天埋在被子里拉着喻文州的衣角，精神十足地说，丝毫不像一个重感冒的人。
“那你想干吗？”喻文州只能苦笑着顺从他。
“想。”
于是黄少天笑嘻嘻地爬起来，熟练地吻上喻文州的唇。他们的舌头交织在一起，四肢也同步紧紧相贴，唇齿交融的空间中连呼吸都是奢侈，只能感觉到两个人的喘息此起彼伏，身体也伴随着长时间的吻开始燥热。
黄少天顺手去解喻文州的衣服，他憋屈了好久的夙愿马上就要实现，喻文州终于要臣服于自己的垮下了哈哈哈哈哈。
直到黄少天意识到，他的裤子好像比喻文州的衣服，更快被脱下来。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当黄少天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浑身赤裸的躺在下面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看见喻文州和平时毫无两样的微笑，温柔的眼神里似乎放射出野狼捕猎时吃干抹净的光芒。
“少天，”喻文州的手一路向下，朝黄少天最敏感的部位游离而去。
“你咽喉炎好像复发了，我们先来做个详细的全身检查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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